第(2/3)页 谢非吾天资出众,年纪轻轻,就已经读尽了遗珠堂中的典籍,他极有主见,对前人的理论不敢全盘接受,做下了许多批注,自己心中也有一套一套的想法,想要推而广之,大展拳脚。 那个时候,他也已经是生死玄关境界的高手,去寻一个小国的话,治理一国,也不在话下。 在师长的鼓励之下,他确实去了,也做得不错。 当目睹这个小国兴盛起来的时候,他就想把自己的这套方针,向外扩张。 他向南,但只隔了一条山脉就是玉颜门所在。 向北,有空桑教新派来的传教者。向西的城池,是扶龙教某位护法的家乡。 这几座城池里的高手都拒绝他的宣传,其实,他们不一定能够打得过谢非吾,但是他们背后的势力,让谢非吾不敢招惹。 更可笑的是,等他向东回到自己的门派里,才发现因为派系斗争,自己的那一系师长已经大权旁落。 新上任的堂主根本不管他的作为如何,只因为他是曾经的对手派系,就暗中排挤、冷落。 于是,谢非吾发愤图强,开始练功。 他只用了八十年,还不到百岁的时候,就已经修成天地之桥的境界。 这样的年纪、实力,放在整个上古,也该是一方豪雄了。 然而等他如愿以偿,夺取堂主之位,他才发现,成了堂主之后,受到的关注更多,约束、压制也就更多。 名世六教,对他这样的人格外在意,以防又出现一个可以与他们并驾齐驱的教派。 在这样处处掣肘的生活中,度过了六十年之后,谢非吾放弃了。 他甚至都不再练功,因为练功是没有尽头的。 那时,三大圣地甚至魔宗的开创者都还活着,那些都是曾经参与了完善武道体系的大人物。 他再怎么练,也不觉得自己能追上那些人。 做不了第一,得不到一言决断天下的权力,心中的抱负,就终究只能局限于一隅之地。 那干脆不做了。 又过三十年,他陷入沉睡,等到再醒来的时候,他迎来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转机。 这个天下,已经没有三大圣地,没有名世六教。 无论正道,还是魔宗、旁门,数量都已经少得可怜,就算还有高手存在,也没有了上古之时那样浑厚的底蕴和附庸,也只是与谢非吾这样的人,站在了同一个台阶。 如此良机,他岂能错过?! 谢非吾又闻了闻手上那朵野花,心中想着。 像符离这样幸运到仿佛苍天宠儿,一入门就被飞圣山主收为关门弟子的人,又怎么能够理解,他现在的表现欲望,有多么的深刻,多么的强烈。 他享受着每一点能够干涉别人决断的时机,哪怕是再小的事情,只要有机会、跟他有牵连,他都愿意去亲自干涉。 他要在这个时代,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地方,留下自己的身影,无论是被人敬,还是为人厌。 这些小的,终究可以积攒成最大的。 就像是这小小的招贤馆,小小的一群上古遗民,就是他树立自己形象的第一步。 谢非吾的想法,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。 就算做不了那个最高最绝的,他也要成为根基最深最广的一个。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明,又怎么比得上,某一日,万众之中的出色人才,恍然惊觉,原来他们全都直接间接的与“那位谢先生”有过交集。 野花在指尖捻动,谢非吾又深深的吸了一股香气。 “圣女钟爱的这种花香,果然不是我喜欢的。” 他摇了摇头,丢掉了那朵野花,准备进屋去休息。 不过,刚推开了那间屋子的大门,谢非吾又转过身来,有些惊讶的说道。 “我知道你会来,但没有想到,你居然来的这么急。” 院外,方云汉从沿着水渠铺成的那条石板路上,缓步走来。 此时,天还没亮。 距离他们几个在城中散场的时候,还不走一个时辰。 “如果你知道我会来,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。” 谢非吾无可奈何似的摇了摇头,叹气说道:“我当然知道你要干什么,不外乎就是来敲打我一下,让我知道你的实力,摒除一些不该有的心思。” “但其实,我对这个大齐,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。” 月光之下的谢非吾,是一个绝对清隽优雅的中年人。 他长发斜簪,胡须打理的非常整洁,一身长袍修然,站着不动的时候,经常是一手负在腰后,一手抚在小腹的动作,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。 这张脸上虽然没有太过夸张的表情,但或笑或怒,或是肃然,都是正常人会有的仪态。 光是这样的表现,就比要么极端冰冷,要么极端神圣的唐介灵,更使人安心,容易亲近。 当他这样一个人,流露出无奈的神色,做出辩解的时候。 旁人甚至不会觉得他是在辩解,而是认定,他说的一定是实话,对面一定是有所误会。 谢非吾欲言又止,脸上保持着无奈的神色,想了想,道:“就算我真的有一些不该起的心思,感应过你与唐教主的一战,也该知难而……” 他话未说完,忽然上半身微微后仰,双手自然的抬起,宽大的衣袖,在半空中轻柔的摆动之际,藏在衣袖之下的十指,已经接连弹出。 这不是谢非吾要抢先动手,而是因为,他话没有说完,外面的方云汉已经做了一个抬掌的动作。 方云汉这一抬手,掌心向上,仿佛是手掌中正托着什么重物,背后那条波光粼粼的长渠,便随之抬起了一段。 左右长度近八十米的一段水流,彻底脱离水下的污泥,拱起了一个非常显眼的弧度,仿佛在方云汉背后架了一座水晶长桥,流水之中,甚至能看到水草和游鱼。 谢非吾却能够从这一幅看似美轮美奂的场景之中,感受到那里的每一颗水珠,都已经被赋予了一种奇异的灵性。 任何一滴水,在下一个瞬间,都能够爆发出洞穿金石,斩裂梁柱的锐气。 之前方云汉和空桑教主大战的时候,谢非吾曾经放空心神,仔细感应十几里外的情况。 那个时候在他心目中,方云汉是一团好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。 但也就只有火焰,根本容不下其他力量的存在,任何异种元气,都会被那样的火焰压制、焚烧。 而现在的方云汉,却这样轻松的展现出了为流水赋予灵性,道法自然,驾驭自然的剑意。 这两种情况,很难说哪一种更加危险,所以谢非吾已经不得不出手应对。 他十指连弹,弹出了十股元气,却不是为了半渡而击,射向那一段已经拱起来的水渠,而是射向月亮。 万年不变的月升月落,没有人能够说清,月亮距离地面到底有多高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