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1、番外·旖旎-《春光旖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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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走得缓慢且小心翼翼,而他似乎已没了耐心,直接拉开车门上去。
朝她的方向,亮起了车灯。
陈旖旎走到车前,还在想自己应该坐在副驾驶还是后座,顿了顿,就迎上了他寡漠疏离的目光。
于是鬼使神差地,坐到了副驾驶上去。
自从大半年前弟弟出了车祸身亡,她坐在车上就很紧张。沈京墨的公寓离学校有一段距离,有时候宁愿迟到,她也不肯打车。
明年学校要求学生都拿驾照,她还得硬着头皮去考。考到了,估计也没胆子开车。
战战兢兢地上了车,她对车的阴影多于紧张—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声招呼。在除夕夜这样的日子,是否该说一声,新年快乐。
车门一关,又是寂静。
彼此都不说话,陈旖旎在车子震颤起来时,才想起要系安全带。她穿得厚,第一次拉过来,没将卡扣卡住,没留神,安全带嗖的一下,又抽了回去。
她惊得一抖。
接着,身前覆过来一道凛冽的气息。
沈京墨侧了下身,在她又将安全带拉过来时,先行捏过卡扣,“啪嗒——”一声,重重地卡了进去。
陈旖旎一抬头,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,看到他的高挺鼻梁和漆黑的眼睛。
她那双眼也灼灼的,有一丝怯——但怯却不是全部,更像是一种询究的眼神,在质问他,他现在,在对仇人的女儿做什么。
沈京墨迎上她视线,冷睨了她一眼,收回手,坐了回去。
扣上自己的安全带,发动车子。
还是一句话都没有。
陈旖旎先前与阮慈在沈宅住过一段时间,沈京墨这几年兼顾国内公司和澳洲分公司,常年在国内,那段时间,他们倒是经常打照面。
她知道,他不是个话多的人。
也知道,他是个混蛋。
她坐在副驾驶,身上被安全带勒住了,明明是合适的力道,她却还是不舒服,又给反骨地抽掉了。
“啪嗒——”一声。
同时落入两人耳中。
沈京墨听到了那声,侧眸,冷淡瞥了她眼,唇角明显绷了一下,表情是有点儿不悦。
她也看到了他那表情,于是靠在一边车窗户上。
没有安全带的束缚,浑身舒爽。
经过华人街,里面一片张灯结彩。
中国人过年喜欢喜气洋洋的大红大艳,可他却并未驻足,将她带到了尽是一片莹莹白光的高级餐厅中。
点餐时,他倒是征询了一下她的意见,也跟她说了今晚到现在的唯一一句话:
“喜欢吃什么?”
这么一道低沉嗓音落下,陈旖旎还有些回不过神。
抬头,看到对面的男人,目光疏漠地注视着她,薄唇紧抿着,好像刚才那句话,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。
可她听到的是中文。
身旁的服务生,却是个法国面孔,刚才说的也是法语。
服务生见她痴愣,好心地提醒了一句:
“先生刚才问,夫人喜欢吃什么?”
然后就为她开始介绍他们餐厅的招牌菜和今日限定。
简单的一个法语单词,对已婚女士的简单称呼,陈旖旎一惊,不觉惶惶地看了眼对面的沈京墨。
她是第一次来这样的餐厅用餐,在巴黎待了大半年,法语也只停留在能简单交流的层面。
连菜单上名字复杂的菜品都认不全。
服务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或许称呼错了,见面前这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儿盯着菜单直愣神,表情从歉意,已转为了薄鄙。
“不用看了。”沈京墨突然说。
这句话是对陈旖旎说的。
她一抬头,看着他,不知他是否是刻意羞辱根本没来过这里的他。
男人嗓音醇厚,手中轻晃着的酒杯中的红酒,眼底神色却没有她想象中的讥诮。
而是抬起矜冷眉眼,淡淡瞥了身边服务生一眼,继续用法文说:
“和我的一样。”
餐布也洁白,精致的法餐被一道道摆上来。
陈旖旎也还不会用刀叉,一顿饭吃得很焦灼——她其实并不饿,被他二话不说地带走,到了这里也是一头雾水。
一顿饭吃得节奏缓慢,不急不躁的。沈京墨也不着急,手中刀叉慢条斯理地划开小羊排鲜嫩的纹理,时不时浅酌红酒,看一看对面的她。
彼此都没什么话。
最终好像是他忍不住了,提醒她一句,右手拿刀会比较使得上力气。
她抬眼,毫无情绪地瞥他一眼,偏偏用左手拿刀,跟那划不开的肉作对——像是非要反骨,跟他作对一样。
沈京墨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,抿了口红酒,放下了杯子,按了呼叫铃,叫来了服务生。
“再换一份。”
陈旖旎的刀叉停了停。
他抬起倨傲下颌,似是有点儿嘲笑,睨了她眼,又嘱咐服务生:
“煎嫩一些。”
第二份换上来了,她才发现,好像是刚才那份太老了一些,这一份她左手用刀就能轻松切下。
到了公寓楼下,陈旖旎才从惺忪的醉意中意识到了,他今晚是准备在这过夜的——毕竟,这个公寓就是他的。
她这阵子忙着做课题,家里被折腾得一团糟,四处扔的都是设计好的成品或者半途夭折的次品。
打理公寓的人是中国人,早就回家过年了,许久都没来过。
沈京墨扶着醉得浑身软绵绵的陈旖旎,一推开门,面对一室狼藉,狠狠皱了下眉头。私人公寓的风格布置以白色调为主,如此扔着斑斓五彩的布料,像是丑陋的疤痕。
他将她先放到了沙发那边,随手拨开一堆废弃的布料——被裁得零碎,他本想全都扔到垃圾桶,又扔回了桌面。
转身,去里面的房间看了看。
书房被她全然开辟成了自己的工作室。
主卧却是整洁干净的。
一张双人床,只有一侧床单有人睡过的痕迹。
沈京墨又出去,她好像酒已经醒了,抬起双清冷的眼,直望着他过来——却又好像没醒,似乎是感到热了,兀自抬手,去解她旗袍襟口的盘扣。
她今天穿了旗袍。
那会儿在剧院外,他就注意到了。那时有厚重的呢子大衣遮盖,领口虚掩着一道深沉幽暗的绛色。
说不清也道不明。
在餐厅吃饭时,她脱了大衣,那一次漂亮的旗袍,便随着她袅娜的身姿流泻而出,乍然呈现在他眼前——
她不是骨感的身材,生得高挑纤细,曲线盈盈。
记得一年前,她还穿着一身宽大校服,稚气未脱。
陈旖旎靠在沙发里,思绪虚虚渺渺的,不知不觉地想起了问她是否回国过年的陆眠,想起了陆眠过生日那天,追她出来的沈何晏。
还有她离开时,身后那一声似讥似嘲的:沈京墨还没睡过她。
沈京墨站在原地,手落在西装长裤口袋,冷眼看她,一颗颗地,将旗袍的盘扣解开。
边挑起一双清澈的眼,直瞧着他。
笨拙的引诱。
他不拦也不阻止,只是看她将那领口解开了,白如雪色呼之欲出,白色胸衣的轮廓被撑得尖锐又饱满。
她才十九岁。
眉眼之间却已然有了超脱年纪的媚。
她化了妆——他今天也是头一次见她化妆,从前她粉黛不饰五官就足够明艳精致。
如此借着酒意,脸颊浮起一层暧.昧的酡红。
娇艳唇色吃了一遭饭,脱了不少,却还是潋滟饱满的。
她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男人,唇一张一合着,嗓音染上一层哑,自嘲地说:
“你们……是不是都瞧不起我?”
沈京墨淡漠地看着她,不说话。
她抱膝蜷缩住自己,靠入沙发,下巴倨傲地扬起来,好像在拼命拾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,苦笑:
“是不是只有你睡了我……很多事,才是理所应当?”
她见他始终不言,哼笑了声,又歪歪斜斜地躺到了沙发扶手上,那旗袍领口半敞开,胸口一湾盈盈,落上一层月光的冷柔。
如此侧身下去,周身的曼妙曲线勾得袅袅婀娜。
乱发缭绕,掩不住她眼底超脱年纪的薄媚,隐隐浮现而出:“不然……你为什么带我去吃饭……还让我住这么好的房子……供我上学?”
说着,她又是自嘲,“迟早会,对不对?”
空气跟着静了须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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