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没穿上衣-《藏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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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欢悠悠地叹了口气,有些颓然又有些烦扰。

    他拿到卷宗,也不知道有没有看,若是看见了,是不是会插手要管,她已经欠了他许多,不愿再欠他。

    何况,她昨日才理直气壮的说,她不需要任何人帮,自己就能过得很好,若再靠着他,岂不是又要打脸了。

    这可如何是好啊。

    就在秦欢苦恼之时,对面的荣安县主小心翼翼地道:“先生可是碰上了什么难事?有没有荣安可以帮到先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县主,这事恐怕无人能帮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先生是不是想要那个布包里的东西?昨夜我挨皇兄训时,好似见到东西就在他房中。作为交换,我或许可以替先生,将那布包给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这简直是瞌睡有人递枕头,秦欢刚要答应,又忍不住的犹豫了。

    荣安县主为何今日像变了个人?总觉得她过于好说话,就算她往常真的是装得趾高气扬,那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就卸下防备的。

    事出反常必有妖,“还是不了,这太为难县主了,若是连累县主又挨责罚,我心中定然过意不去。”

    荣安眼看着她就要答应,刚要松口气,结果她口风一转又不同意了,心也跟着提起。她还记得昨日同福交代的事,若是将皇兄的事情给搞砸了,母亲的尸骨恐怕真的不能进京了。

    她记起生母离世时的模样,母亲本就瘦,生病没人管后,更是瘦的吓人,但即便如此,母亲的心里也只记得父王。

    母亲在病榻上,喘着气艰难地抓着她的手:“荣安,不要怪你父王,也不要去找任何人麻烦,我这一生能有你,便足以。我的荣安,将来定能风光大嫁,比我要过得好。”

    思及此,荣安的眼眶止不住的红了,“不敢欺瞒先生,我其实是有件事想求先生,我并不是想为自己画像,而是想求先生为我母亲画幅画,但她早已身故,恐先生不愿意。”

    秦欢微微一愣,看着眼前伤心的小姑娘,不免心也跟着软了,她太明白荣安的感受了,失去亲人的痛苦又如何是能用言语来形容的。

    也就难怪她今日会一反常态了,是自己太过小心猜忌了。

    “先生若是觉得荣安信不过,荣安可以为先生支开房中的人,让先生自己去拿。”

    这倒是个好主意,“那就有劳县主了,能为令慈画像是我的荣幸。只是我未曾见过令慈,只怕不能画出她的神韵。”

    “我与母亲有七分想象,只是她比我要瘦要高,她爱穿素净的长衫,不爱戴首饰,先生等我一会。”

    秦欢还在好奇这是怎么了,片刻后就连荣安县主换了身衣衫,重新梳了发,未施粉黛素面朝天的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手中捧着本书低垂着脑袋,斜靠在贵妃榻上,露出了她的侧脸,明明还是同一个人,但总觉得神态和气质全然不同。

    “先生您可以画了。”

    秦欢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,她在扮演她生母。

    明白她的用意,秦欢也就不再迟疑,她打的幌子就是来为王夫人画画的,自然东西也都带着,见此让玉香将纸张铺好,沉下心来,一笔一画地细细描绘,等到一个时辰后,才满意的放下了笔。

    “县主请看,可符合您心中所求。”

    荣安还沉浸在悲怆之中,闻言才恍若梦醒,被婢女扶着到了桌案前,一眼看到画中所绘之女子,顿时泪如雨下。

    画得太好太传神了,她仿佛看到了母亲生病前,捧着书坐在榻上仔细翻看,便是这样的,“多谢先生,多谢。”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她此刻的心情。

    好在她还时刻记得答应了秦欢的事,等她缓过劲来,便拉着秦欢往后院走。

    “我与皇兄这几日都借住在王大人家中,这边是皇兄的屋子,听婢女说他早起出去了,先生可以进去找找您要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秦欢进屋前还有片刻的犹豫,毕竟是别人的屋子,她趁机进去翻找,实在是不合规矩。甚至生起了两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,要不,她就当面去找他取。

    见一面也不会如何,这般畏首畏尾的,反而还显得她心虚似的。

    沈鹤之自己说了,永远都是她舅舅,总不能捡了她的东西不还吧。

    正当她还在犹豫不决时,天上下起了小雨,恰逢端午节前夕,也就是民间俗话说的龙舟水,时常是早上醒来天还晴着,一到晌午边就开始下雨。

    一下就下一宿,偶尔还会电闪雷鸣。

    秦欢听见淅沥的雨声,下意识的抬头瞥了眼,果然就见天际闪过些许的雷光。顿时脑子嗡嗡作响,她的手脚一软,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,脚已经踏进屋中了。

    县丞的客房自然不比太子府,屋子并不大,以屏风和多宝阁隔开了三个居室,刚进去的是厅堂,往里走是间小小的书房,被屏风所隔着的便是卧房。

    进都进来了,她也就不再矫情了,大不了拿了东西,她再等着沈鹤之回来,向他赔罪道明原委,想必他会原谅的。

    秦欢按着荣安县主所说的,往里进到了书房内。屋内的家具不多,但风格一眼瞧去便像刻了沈鹤之的名字,清雅简单。

    唯一奇怪的是,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,这个味道她很熟悉,曾经她磕了碰了,便总是需要上药,味道和这个一样。

    是有人受伤了吗?是舅舅?想了想又摇头,他那般厉害,怎么可能会受伤。

    秦欢思绪很容易就会被带跑,摇了摇头逼迫自己专心,才回过神来,四下去看布包在哪。

    没想到根本不用怎么找,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案最上面的东西,秦欢顿时亮了眼,快步过去。

    果然是她落下的卷宗,共两卷不多不少,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未被人翻看过,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
    正要拿着出去,秦欢就看到了桌上的一幅卷轴,看着像是幅画。画卷被小心地卷起,纸张泛着淡淡的黄,应是有些年头了。

    她的脑海里,好似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让她打开看看,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这个画卷与她有关。

    但她又不敢去碰,她的画,舅舅怎么可能会带在身边。

    曾经这样的自作多情还少吗?

    直到风雨从窗牖吹进,将桌上未压着的纸张吹得到处都是,秦欢下意识的想要关窗,护住四处飞舞的公文。

    等她关完窗再扭头,就看见方才那幅画已经被吹开了,画上的男子眉眼温柔,脚下的小兔子正在他的脚边轻蹭。

    真是她的画。

    那幅她来不及送出去的画,最终还是到了他的手里,可他为何会带在身上呢。

    秦欢还以为自己的那颗心,早已在那夜被拒之时就死了,她不管不顾的逃离京城,不是真的有多恨沈鹤之有多讨厌他。

    而是狼狈下的仓皇逃跑,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,甚至不敢去想,沈鹤之得知此事的反应,是会觉得她离谱还是觉得她恶心,她是个不敢面对的弱者,这才选择了逃。

    秦欢曾经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,可以让她再见沈鹤之时,满不在乎的喊他舅舅,也可以让那夜的事,随着酒醉变成一场玩笑。

    但没想到,一看到这幅画,她的那点情思,那点懵懂的少女春心,又钻了出来。

    沈鹤之就像是皓月清风,看得到摸不到,她拼命的垫着脚朝他去够,却始终离得很远。等到她觉得能与他比肩之时,再抬头,他依旧在那够不着的天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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