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-《南风入我怀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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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笙按下他的手:“好了知道了,我不是小孩子了,你不要总是敲我的头嘛。”

    南风就笑看着她:“不难过了?”

    “嗯,”她用力点头,“那些人也是被蒙蔽了,我好同情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对了。”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,“南歌的事情你不用管,我来处理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要怎么处理呀?难道要和她打舆论战吗?”

    “口水仗治标不治本,不是我的风格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风格是?”

    他眯了眯眼睛:“釜底抽薪,一劳永逸。”

    7

    t市据河海之利,水产品那是相当丰富,老话说得好:借钱吃海货,不算不会过。

    今儿,凌峻宇带着新认识的小美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吃海鲜,他也想不到会遇上南风。路过某个包厢的时候,那里边正好走出来一个服务员,也就是借着门打开那一瞬间,凌峻宇看到了包厢里的一个侧影。尽管这身影被桌上的鲜花挡了一半,但凌峻宇从剩下那一半里依旧一眼认出了他。

    没办法呢,谁让俩人是发小呢,南风穿开裆裤的样子凌峻宇记忆犹新。

    凌峻宇一推门,招呼也没打就走进去了。

    南风穿得灰扑扑的,看起来很低调,凌峻宇从他的衣着打扮上几乎感受到他希望泯然于众的心情。

    南风对面坐着俩人,一个中国人、一个外国人。

    看到凌峻宇,南风也挺意外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凌峻宇扭头朝身后的小美女抛了个媚眼:“你去包厢等我哈。”

    小美女乖乖等他去了。

    凌峻宇一屁股坐在南风身边,一点儿不见外。他揽了一下南风的肩膀,对俩陌生人说:“这我哥们儿,你们继续。”

    南风说:“我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。”

    那两人便起身告辞,凌峻宇还挺热情:“别急啊,吃点儿东西再走。”

    两个陌生人离开之后,凌峻宇拄着下巴看南风,问道:“我说你又捣什么鬼?穿成这样肯定不是谈正事儿,你是怕被人认出来吧?跟哥说说,做什么坏事怕人知道?”

    “你有正事,你快去忙正事吧,女朋友该等急了。”

    “纠正,那不是女朋友,那是床伴。”

    南风不想听他扯淡。

    可凌峻宇还就赖上他了:“你不说呀?不说我告诉陆笙妹妹去。”

    “别去烦她。”

    “南风,你真的做了对不起陆笙的事了?”

    南风呵呵一笑:“你以为我和你一样,一天换一个女朋友?”

    “纠正,那不是女朋友,那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打住,”南风摆了摆手,“我可以告诉你,但你要把嘴捂严实。”

    “得嘞,我用我下半辈子的性生活发誓行吗?”

    南风给凌峻宇讲完之后,凌峻宇瞪大眼睛看着他:“你认真的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点头,缓慢而坚定。

    凌峻宇还有些不信:“那毕竟是你妹妹,亲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又怎样。”

    凌峻宇就静静地看着神色疏淡的南风,看了一会儿,突然叹气:“唉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哥是羡慕你啊。说实话,我一开始并不看好你和陆笙。”

    这话倒是让南风有点儿意外了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南风觉得吧,他和陆笙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,竟然有人不看好?!

    凌峻宇轻轻抬了一下下巴,意有所指的样子:“你不是……不行吗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不行?”

    “那里不行,你亲口说的。”

    南风不是很想和另一个男人讨论行不行的问题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说:“峻宇,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嗯,什么?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滚。”

    8

    陆笙上半年削减了外出比赛的次数,目的是为全运会做准备。

    全运会四年一次,是国内级别最高的体育盛会。目前许多体育项目的发展还都是举国体制,全运会在制度内的影响力很大。

    有多大呢?它关乎许多运动员的毕生生涯、许多官员的升迁、许多部门未来四年的资金变动。

    还是不明白?

    “这么说吧,”李卫国给陆笙和徐知遥解释,“美网厉害不厉害?”他说着,看到陆笙和徐知遥狂点头——美网当然厉害,四大满贯之一,无与伦比的顶级赛事!他继续说,“今年美网和全运会网球比赛的时间有冲突,乔晚晚肯定要放弃美网打全运会的。”

    陆笙难以相信。两个比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,乔晚晚会为了一个全运会的单打冠军而放弃出征大满贯吗?她去年取得了很好的成绩,今年正是上升的最好时期,如果真的放弃美网,那就太可惜了。

    李卫国一看陆笙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。他笑道:“不要以为乔晚晚多自由。队里培养了她这么多年,往她身上投入了多少金钱和资源?现在正是她效力的时候呢,不可能由她任性。”

    陆笙恍然。乔晚晚参加怎样的比赛,并不取决于她的意愿,而是基于省队和国家队的需要。大满贯说到底是个商业比赛,乔晚晚又没有达到能拿冠军那个级别,所以征战大满贯于省队来说就是个鸡肋。而一个全运会的女单冠军,有可能影响很多人的命运。

    如此说来,省队对乔晚晚的培养,是她的助力,也是她的束缚。

    欠债还得还钱呢,一个道理。

    陆笙有点儿惆怅,假如有一天她达到了乔晚晚那个层次,是不是也要放弃大满贯而回来效力一场国家级比赛呢?唉,虽然那样也没什么不好,可还是会有一点儿不甘心啊……

    她想得有点儿多。徐知遥就比较直接了,问李卫国:“那我和陆笙以后也会这样吗?”

    李卫国的笑容有点儿深沉:“你们俩啊,是例外。”

    陆笙一怔。转念,她突然想到最近颇有些知名度的“陆笙”运动服,顿时明了。是啊,她之所以例外,是因为早早地拿到了赞助。省队确实培养了她,而她也给省队带来了真金白银的收入。如果真的算算账,恐怕还是省队赚得多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她不欠队里的,她随时可以转身,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原来当初看似玩笑的赞助,竟然大有深意。

    是南风,南风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,早早地帮她铺好路,让她没有任何负重地前行。

    呜,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……陆笙感动得快要掉眼泪了,她对徐知遥说:“我们要好好谢谢南教练。”

    徐知遥有些别扭:“其实我只要谢你就好了。”反正他被赞助也是沾了陆笙的光,顺带脚的事儿。

    其实吧,被情敌赞助的感受并不怎么好。/(ㄒoㄒ)/~~

    5月份的时候,陆笙参加了一次10k级别的比赛,在比赛中她再度遭遇南歌,几乎没什么悬念地就赢了她。站在胜利者的角度,陆笙能看出来,南歌虽然技术和体力都不错,但是打球太浮躁了,典型的反面教材。

    南歌输比赛之后,南风给她打了个电话,约她见面。

    很少接到哥哥主动打来的电话,南歌有点儿惊喜,本以为哥哥是想安慰她,哪知道见面之后,南风完全没有兜圈子,直接拍给了她一沓资料。

    “这是你和美国某药品研究所的来往邮件,这是你和他们某药物销售人员的见面,这个最精彩,”南风说着,抽出一张照片,“就是本次比赛,你在洗手间中注射药物,然后你把药瓶和注射器装进袋子里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。不好意思,这袋垃圾被人捡走了。他们把药物残留拿去做了分析,分析结果应该快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南歌霎时脸色惨白,可怜兮兮地看着南风:“哥哥,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意思是你使用兴奋剂的事情证据确凿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兴奋剂!尿检都检测不出来,你凭什么说是兴奋剂?”

    “尿检测不出只是检测手段的问题。或者这样说,假如我把药物的分析结果拿给反兴奋剂机构,你说他们会把它认定为兴奋剂吗?又或者,假如我把这些证据曝光,你觉得别人——那些媒体、公众,还有父亲——他们会听你关于兴奋剂定义的辩解吗?单是这一张照片,”他说着又拿起那张南歌注射药品的照片,神情冷漠地看着她,“就有足够的冲击力。更何况,我还有视频,还有很多照片。”

    “哥哥,”南歌突然慌得掉眼泪了,“不要告诉别人,尤其不要告诉爸爸,我以后不敢了!”

    南风神情依旧冷漠:“谁管你以后敢不敢。”

    “哥哥,什么意思?你不是来阻止我的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这下南歌彻底迷茫了:“那你为什么这样做?是想警告我以后小心行事吗?”

    南风觉得她的逻辑很可笑,他也不和她分辩,只是沉声说道:“我确实要警告你。不过我的警告是,以后你不许再和陆笙作对。无论是公开的还是私下的场合,不许说她坏话,不许顶撞她,不许暗算她。”

    南歌脸一板:“所以你今天找我是为了陆笙吗?!”

    “我还没说完。假如你没有做到我说的这些,那么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做的事。”

    南歌后来又哭了,一半是害怕一半是委屈。她也不再追问南风为什么不喜欢她了,她知道为什么。她是私生女,她的出生就是错误。

    过了些天,凌峻宇发现南歌没再隔空追着陆笙打嘴仗了,他就知道南风搞定这事儿了。他给南风打了个电话,说道:“你可够狠的啊,还雇侦探呢。哎,我说,你雇侦探花了多少钱?现在能帮我联系他们吗?”

    “你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想了解一下乔晚晚……”

    南风当然不可能帮他做这种事情。

    凌峻宇被拒绝之后,又问:“这事儿你有没有告诉陆笙?”

    “没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没必要。”

    凌峻宇说:“这我就不同意了。做好事不留名,你怎么才能让她知道你对她的付出呢!”

    “知道本身就是一种负担,我不会让她背负太多。”

    9

    南风有时候会去省队看陆笙打球。

    正值盛夏时分,地面热得能把鸡蛋烤熟。所有运动员——无论男女老少,被拉到室外网球场,顶着炎炎烈日训练。

    不是没有室内球场,室内球场也不是没有空调。但是网球比赛很多时候在室外,打球需要适应各种天气因素,这是基本要求。

    普通人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就晒得不行,更别说运动了。每到这个时候,省队全体队员和教练,都会变黑至少一个色度,等秋天以后才白回来。

    陆笙不仅变黑了,还几次三番地晒脱皮,脸也晒伤了,红红的,发痒,很不好看。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太丑陋了,简直不能面对南风。

    偏偏南风还跑来看她。

    树荫底下放着几个大桶,有装水的,有装冰块的,还码着几箱子饮料,是为了补充运动员体内的电解质。饮料不远处就是一排垃圾桶,里面装着满满的电解质饮料的空瓶子。这是保洁员们的最爱。

    有时候队里人手不够,南风还会帮着给运动员打水。

    许多球员年纪都不大,学打球的时候就视南风为偶像,这会儿面对偶像亲自给打水,特别受宠若惊,捧着水杯激动不已。

    南风就像个老人家一样坐着,也不说话,也不摆架子,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,此刻云淡风轻得像一只野鹤。有人问他问题,他总是答得言简意赅,态度平易,绝不会傲慢回避。

    俗话说,看一个女人的品位,就看她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。南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胸襟和教养,让陆笙的队友们不只对他,甚至对陆笙都产生了好感。

    陆笙自己都不知道,她因为男朋友而不小心圈了好多粉。

    身为教练,李卫国虽然不用上场打球,却也很忙,只能偶尔偷一点儿闲工夫来找南风絮叨几句。

    场上的运动员们,说是“挥汗如雨”一点儿也不夸张。南风的目光追着陆笙的身影。她的衣服和头发已经完全湿了,皮肤表面包裹着一层细密的汗水,阳光一晒,反射着细碎晶莹的亮光。

    李卫国走过来喝水,一边喝水一边明知故问地说:“看什么呢,眼睛都直了。”

    “看我女朋友会发光。”

    “噗……”李卫国把水喷出来了。他举着水杯,瞪了南风一眼,“你能不能给我说人话,谈个恋爱把脑子都谈傻了。”

    南风便收回目光,看了李卫国一眼,反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李卫国才不想探讨这种问题,岔开话题说:“说点儿正事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感觉,陆笙今年的状态并不如去年那么好?”

    “并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真的。她吧,也不是不好,训练比赛什么的都挺努力的,但就是感觉没有去年神经那么专注、那么兴奋,你觉得呢?”

    南风不以为然:“那是因为你对她的期待太高了。她不会始终保持前两年那种上升势头,会慢慢缓下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嘁,难道你对她的期待不高吗?另外,我觉得你这个理论不对,你我都清楚,陆笙的潜力远远没有释放呢!”

    南风总觉得李卫国似乎意有所指,他问道:“李教练,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的意思是,有没有这种可能,陆笙状态没有达到最好的原因是因为她谈恋爱了?她总是和你在一起,难免分心啊。”

    南风一笑:“李教练你想太多了。我也巴不得她‘总是和我在一起’,可事实并非如此。”

    李卫国翻了个白眼:“你干脆来当教练好了,那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了。”

    南风只是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李卫国又说:“但我真觉得她分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证据呢?”

    “没有证据,直觉,凭我从业三十年的直觉。”

    “恰恰相反。我的直觉告诉我,恋爱是陆笙的正能量。”

    两人到此产生了分歧。对于南风,李卫国也挺理解的,俩人正蜜里调油呢,你突然站出来告诉他,他是她的负担……不生气算教养好了。

    南风走的时候给了李卫国一支治疗晒伤的药膏,托他转交给陆笙。

    回到公司时,冯助理给了他一大堆东西。有文件要看,有合同要签。南风看着这堆东西,发呆。

    别人无意中的一句话,像是敲在了他心口上。

    “你干脆来当教练好了,那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了。”

    倘若一句话很轻易地撩动你的心弦,那一定是你内心真正的渴望所在。

    南风不是不知道自己那点儿心思。这么多年,来了又走,走了又来,本以为他永远告别网球了,他也走得决绝。到头来却发现,他其实早已把心落在那里了。

    也许和陆笙有关,也许和陆笙无关。无论怎样,事实就是事实。事实是,他总是魂牵梦萦着那片热土。

    还能回去吗?

    南风确实这样问过自己。回去可以做的事情很多,但他有他的骄傲、他的尊严。所以,答案在他这里是,不能回去了。

    因为所有那些能做的事,等同于无所事事。

    晚上,陆笙给南风打电话,开心地告诉他,药膏很管用,涂了之后脸立刻不疼不痒了。她还在电话里么么哒南风。

    听着陆笙说话,南风想象她此刻撒娇的模样。他突然很庆幸,庆幸还有陆笙。她像一座桥梁,沟通着他与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的来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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