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0-《帝阙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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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姚谦心思翻滚,最末入内,放下珠帘后,站在徐基身后。

    “……徐相劳苦,确实该多散心。”是谢珩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为百姓谋福祉,为皇上分忧,都是老臣分内的事。”徐公望也不脸红。

    谢珩端肃如旧,抬目看到姚谦,遂道:“这回户部账目的事,还是这位姚……”他顿了下,只作想不起姚谦的名字,“压了三四年的账目,他能在两月理清,真是难得的人才。户部这位姚神算的名声,连本宫都有所耳闻。”

    提起这茬,徐公望脸色有些难看,却还是得强笑客气。

    谢珩话锋一转,“难得徐相有兴致带家眷来看灯,本宫不打搅。”

    徐相做贼心虚似的稍稍闪避目光,旋即拱手,瞧着谢珩往外走的背影,“恭送殿下。”

    待谢珩离去,那张精明带笑的脸霎时沉了下来。谢珩最末那句,显然是怀疑他将努乞带到了蓬莱春,这正和他的心意。只是姚谦在户部的事……

    他狠狠地瞪了姚谦一眼,半句话也没说,冷着脸坐回椅中。

    姚谦去户部的事是徐公望亲自安排,原意是怕徐坚照顾不到户部时,由这位女儿亲眼相中的女婿在里面周旋,能省些事。谁知姚谦连脚跟都没站多稳,竟给他捅了个不小篓子?

    户部的账目纷繁冗杂,陈年旧事颇多,每年又有新事情,积攒了不少旧账。

    当时徐坚在户部钱粮上做手脚,多凭这些烂账,才能遮掩踪迹。

    这回姜谋奉命查办户部亏空的案子,妄想理清户部账目,却是蛛网一般,难以下手。徐坚自信天衣无缝,父子又忙着应付谢珩在鸿胪寺的手段,听姚谦说他接手了梳理账目的事,想着是自家人,故未太留心。

    谁知就是这位自家人,竟用了两月的时间,将这四年户部的账目理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结果递到御案前,令不少懂门道的官员十分震惊——凭一己之力,理清数年账目,实在是件难比登天的事情!姚谦却做得干净利落,每笔账目标注得清清楚楚,存疑处也都列出来,比在户部待了十几年的人还要老道。

    这份本事令人侧目,姚谦也着凭他的本事着实露了回脸,叫许多人看到他的才能。

    却气坏了徐公望。

    比起鸿胪寺的事,户部那边的罪名他还能包得住,只是忙中添乱,着实气人。他从端拱帝那里得知结果,回去后叫来姚谦一问,那位供认不讳,还一脸茫然,说他是怕耽误了公务给人落下话柄,反丢了徐相的脸,才会使劲浑身解数,将账目理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徐公望气得倒仰,却又无可奈何。毕竟姚谦才进徐家没多久,对徐坚在户部的手脚丝毫不知情,闹出了这种事,也不能全怪姚谦。

    只是心里终究存了疙瘩,今日谢珩故意提起,更是气闷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几堵墙外的雅间,谢珩临窗而坐,倒颇悠闲。

    姚谦故意露脸存的是什么心思,他不在意,方才提起,不过是顺手给徐公望添堵。

    朱雀街上游人熙攘,蓬莱春里也聚集了满京城的达官贵人,客满为患。暗中安排的人寻机过来禀话,详细描述了他们搜寻努乞、徐家极力阻拦的事,他心中更是肯定了猜测。

    “继续让他们全力搜捕。”谢珩嘱咐战青,“但杜鸿嘉那边的人,绝不可调动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殿下……”战青还是有点悬心,“倘若徐公望真将努乞带来这里,待会花车一来,人群混乱,怕是真就捉不到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努乞还没出洞,徐公望没这本事。”谢珩笃定。

    论朝堂权谋手段,徐公望确实出类拔萃,但这件事上,徐公望还逃不过他布下的眼睛。

    谢珩探头望外,瞧了眼从长街尽头渐渐驶来的花车,向伽罗道:“尽兴了吗?”

    游花灯的事倒是尽兴了,唯一的稍许遗憾,就是刚才去徐家的雅间时,没能见到长姐傅姮。那位身怀有孕,夹在傅家和徐家之间,也不知处境如何。纵然姐妹间没有半点情分,也还是有一丝血脉牵系,而今只隔了一座屏风却未能见到真容,多少抱憾。

    不过也只稍许而已。

    于伽罗而言,在东宫闷了半年,今晚的灯会实如饕餮盛宴。她点了点头,双眼藏在玉珠流苏后,全是笑意,“尽兴极了!多谢殿下盛情。”

    说罢,盈盈起身,“花车来了,我是不是该走了?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该走?”

    “既然徐相在此亲候,待会必生事端。花车过来,是花灯节最热闹、最乱的时候,不管殿下找的人能不能逃脱,我总该先溜走,免得待会出了乱子,只会给殿下拖后腿。何况,兴尽而返,留点余韵,期待上元再来,不是更好吗?”

    这不点自通的劲头简直让谢珩拊掌赞叹。

    原本打算趁此夜将温火转作大火,奈何徐公望偏要生事,只好往后推推,等收拾了徐坚,再添柴火。谢珩笑而赞许,向伽罗道:“待会换件披风,还有那帽子太惹眼。岳华——带她去换衣裳,尽快离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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