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他笑道,“好啊,他要拜师,那我就收了,莫非他方腊敢来一步一拜,我方云汉,就不敢收他这个徒儿吗?” 淳阳老道提醒着说道:“虽然他各种姿态都做足了,但老朽还是觉得他用心不良。” “用心不良是当然的,这样也正好。” 方云汉笑道,“不过他既然能拼出这个机会来,那我就给他身份,正好也要为我那几个好徒儿找一块上好的磨刀石。” “何况现在的终南山,还有两个活死人,一个守墓女,一位保管我所有武功的淳阳子。” 少年道人环顾山中,往老道人指了一下,放下茶杯,杯底与石桌的桌面碰撞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。 “我倒是期待,他朝异日,我的这位末徒,能闹出什么事端来。” 淳阳道长被他这么一指,想了想,也笑出声来,说道:“那可好,你要收徒的时候,老朽也要收个徒儿。” 方云汉:“哦?” “是叫鲁达,一个关西军汉。”淳阳道长说道,“本来是在西夏战场那边的,算是被你吸引过来的,可惜被老朽给截喽。”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和出身,方云汉带着微妙的表情,向淳阳道长建议,道:“既然本是为我而来,那我也不抢你这个徒儿,只有一条,他的道号,让我来取如何?” “这有什么,当然随你。” 淳阳老道思索着,“说起来我全真教好像还没有排过什么辈分字号,等过几天,老朽去翻几本诗集,捏一首诗出来,用来给后辈子弟排位吧。” 老道人期待着说道,“不知老朽有生之年,能看到第几代弟子入门。” “你要是把我那本长生录看完了,练成之后,活个三五百年也不在话下,纵然十代之后,你也能自己给他们赐号。” 方云汉起身说道,“好了,剩下的时间不多,你去安排一下收徒的事情,我再去看看桂英他们。我走之后,全真教还是由你管着,以后你觉得合适,再挑个人出来接掌教的位置吧。” 说罢,方云汉就离开凉亭,淳阳老道却唤了一声。 “对了,还有一件事,老朽这段时间一直想问。” “说。” “听说当时宋辽战场上的十八万大军,在你破阵的那一战当中,不是失败溃逃,而是彻底的消失,那……” 淳阳老道解释了一下,“老朽不是想说你心狠,自古以来,破军亡国的王侯将相,也不在少数。只不过,你毕竟是以个体的武功做到这种事情。” 老道人又停顿了片刻,整理思绪,语气沉缓的说道,“武功,真的练到了那样的程度之后,会怎么样呢?” 他这样的语气,当然不会是在问那个境界的武学心得。 方云汉知道淳阳道长在问什么,因为这个问题,刚打完萧太后的时候,他自己也思考过。 “会失去很多乐趣,且惶恐吧。” 方云汉平和的回答道,“很多被视为危险的东西,对我来说,已经不再危险。自然也就没有了探险的乐趣,失去了刺激的点缀。” “美丽的东西,或许也不会那么美丽了。绝大多数悦耳的曲子,以我这个时候的耳力,都能够听出其中的杂音,美味佳肴,尝在我口中,能够感受到数不清的缺陷。” “世人以为的光滑圆润,在我眼中是坑坑洼洼,毛糙不平。” “还有如冰裂纹的瓷器,因其脆弱的美感而引人痴迷,可是对我而言,或许一不小心吹口气,什么精铁纯钢,同样是脆弱不堪一击。脆弱的美与丑,何处不在?” “即使力量能够完美的控制,也会有这样的假设,比如失去意识的时候,随意的一点泄***及多少无辜?” “所以惶恐。” 淳阳道长听着,脸上多少有些向往,却也有越来越深的惆怅、迷茫,道:“原来是这样吗?” “但是!” 方云汉的嗓音之清越,足以比拟道宫的钟响。 “我能够看得更多、更深,也意味着,我能够看到以前注意不到的更多有趣之处。比如说,只有现在的我,才可以享受温度比拟烙铁的茶香,在口腔之中圆融的滚落下去。” “至于危险嘛,我还有强敌在,又怎么会缺少刺激?” 这些话本该可以点醒淳阳道长,这个老道士本来也只是稍微有些迷思罢了,并不是真的要纠结在这个问题上,否则的话,他也不会乐于去看那些神功宝典,渴望再进一步了。 但是,当看着方云汉那仿佛永远不会衰颓的笑容,纯阳老道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。 “那如果继续走下去,一直走下去,真有那么一天,你找不到更多乐趣,也找不到更多敌人。会怎么样呢?” “那就再求变,大不了自己创造啊。” 方云汉理所当然的回答道,“况且,即使是看到那些缺陷,看到不是那么美的美丽事物,也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去排斥它,而不能继续去享受与欣赏。” “那是最庸俗的做法。” 黛色的山峰,横亘在天地的交界。 方云汉的目光,仿若可以穿透一切迷雾,能看云层之上无穷辽阔的深邃神秘,也能笑着看凉亭之中,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。 “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” “这,才是我辈该有的,不老的心怀。” ……………… 日升月落几昼夜。 当东京汴梁送来的圣旨法袍、国师封赏,抵达终南山的时候。 被天下多少人推崇,又被多少人戒惧的那个人,已经不在山中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