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 圣诞节的礼物-《以玫瑰之名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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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华烨!”季萌茵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    一直半倚在华烨怀中的许沐歌听到声音,抬起头,看见是季萌茵,一惊,忙站直,“阿姨,你怎么在这?”她又看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陶涛,一下呆若木鸡。

    陶涛听见她自己的声音响起,很好,竟然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。“妈,我先回检查室了。”

    如果美好的婚姻真如蓄长发,那么此时三千烦恼丝象被绞碎的纸张,纷纷扬扬飞落在地。

    心死如此简单!

    还要怎样再自欺欺人?

    这就是在前几天的夜里,他许诺所能给予她想要的一切?

    这就是他用真诚而又痛楚的眼神看着她,所谓的重新开始?

    原来她也能如此平静,可能是早知道结果的事情,所以所有的意外和震惊,都在接受的范围内。

    云开雾散,她什么都看清了,不再纠结,也不再迷惑。

    “啊-----好!”季萌茵回过神。

    “小涛!”华烨从呆愕中惊醒,找到了自己的声音。

    她没有应声,缓缓转过身,可是腿怎么发软,一点力气都没有。是她变胖了,撑不动她的身子?她整个人“咚”地一下跌坐在地,头重重地撞上了后面的墙壁,眼前金星直冒。

    “小涛,”华烨条件反射地想上前去拉,不料输液瓶一低,一股腥红嗖地一下窜上药液管,许沐歌吃痛地叫出声,向后一踉跄,身上披的衣服滑了下去,他扭过头,忙抓住衣服,替她披好,“没事吧?”

    许沐歌轻轻摇头,“我自己拿着,你看看小涛去。”

    华烨回身,陶涛已经扶着墙壁站起来了,好象撞得不轻,很疼,疼痛中意识却越为清醒。

    她闭了眼睛,深吸一口气。

    孰轻孰重,如此明朗。

    她笔直地向楼梯走去,华烨追上去抓住她,她象被刺痛似的推开他的手,自己一遍遍抚着他摸过的地方,象是在按摩,又象在掸尘。

    “小涛,你听我说!”华烨紧拧着眉,不安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什么都不要说,我能理解。”她缓缓点了下头,上了楼梯,挺得笔直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单薄、纤弱。

    华烨僵在楼梯口。

    “华烨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季萌茵气急地大喊一声,华烨回过头。

    “啪”地一声,季萌茵抬起手,对着他的脸用力地掴了一下。

    华烨没有提防,身子晃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阿姨,你干吗?”许沐歌大叫,上前护住华烨。

    “我管教儿子,和你有什么关系?华烨,你现在立刻给我回事务所,拿过手机,给欧阳医生打电话,小涛妈妈现在重症检查室。”季萌茵拉开许沐歌。

    “妈妈-----”华烨眼神象失去了光距。

    “没听到我的话吗?”

    “我想先上去看看小涛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让小涛发疯吗?”季萌茵气得闭上了眼。

    华烨呆若化石,默默转过身。

    “你的衣服。”许沐歌叫住华烨。

    华烨点头,拿过穿上。

    等到华烨消失在走廊尽头,季萌茵缓缓转向许沐歌,冷冷地看着她,“当初我推荐你去文工团时,你是怎么答应我的?”

    ******

    陶涛坐在床边看着妈妈,面孔蜡黄如纸,嘴唇灰白,下巴瘦削得成了个尖核。输液已经结束了,心电仪的电流声是屋子内唯一的声音。她小心地趴在陶妈妈的心口,屏气凝神。

    咚,咚,咚-----很微弱,可是一下又一下很平稳。

    她又一寸一寸摸着陶妈妈的手臂,绵软温暖,不是冰冷的。

    她止不住鼻子发酸,但眼眶干干的。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陶妈妈,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。再过三小时,天就亮了,医生们会上班,爸爸也快赶来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
    季萌茵没有上来,她想应该不是迷路,肯定是有事绊住了。

    门外响起脚步声,不一会,一个身影将她罩住。

    “小涛!”轻轻的,不安的,这声音,生怕吓着她。

    她抬起眼,一眨不眨地看着还在微喘的华烨,有点迷惑,象是在问“你怎么会在这?”

    他咬了咬唇,冲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,“刚刚给欧阳医生的弟弟打过电话,可能因为休息,他改成静音,但他起床后就会给我回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麻烦了。”她又低下头。

    华烨皱着眉头,伸手搁在陶涛的肩上,陶涛一瑟缩,突地抬起头,“我们到外面说话吧!”虽然陶妈妈眼睛闭得紧紧的,可是她仍感觉到妈妈疼惜的目光。

    两个人出了病房,各自坐了一张椅子。夜幕中的走廊,显得特别长特别地冷。

    “冷不冷?”华烨看着她一直环抱着双肩。

    她又不输液,怎么会冷?

    “小涛,对不起,我-----”华烨内疚地转过脸面对着她。

    她闭了闭眼,笑了,笑得很浅,笑得很远,那其实不象是个笑,而是脸部肌肉小小的痉挛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不会和我离婚,你也没背叛我。只是她的父亲行动不方便,与继母感情不太好,异父异母的妹妹和她不亲,自己的生母与弟弟远在异乡,经艺要顾酒吧,张弘他们陪女朋友,她感冒了,正好你到医院闲逛碰到了。作为一个朋友,你不能视而不见。你也没做啥,你就是尽一个朋友的心意罢了,就是关心。为了怕我误会你们之间纯洁的友谊,也为了让我不多想,所以你才没有告诉我。这是你想说的吗?”

    华烨干涩地一笑,“小涛-----”

    陶涛努力深呼吸,克制住自己想怒吼、抓狂的冲动,轻声说:“华烨,也许我以前很蠢,但从现在起,不会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换你值会班,你去躺一下。”他看得出她情绪很激动,这个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的。

    她早已抢前闪向一边,“如果你想让我妈妈好好地等到天亮,麻烦你离开!”

    他悲痛地拧起眉。

    陶涛意兴索然地瞟了他一眼,转身进了检查室。

    华烨站在门边,看到她又坐了下来,把头埋在陶妈妈的腋窝处,一动不动。他换了张椅子,从这个角度,虽然看不到陶涛,但只要她一走动,他就能发觉。

    明明如此之近,可是他有种预感,这一次,他似乎真的抓不住陶涛了。

    天,在两个人的静默中亮了。

    阿姨首先到的,提着保温盒。华烨刚好去走廊给欧阳医生的弟弟打电话,两人没有碰到。

    急诊室要交接班,让陶涛去办住院手续,把病人转到心脏外科。陶涛点点头,让阿姨守着陶妈妈,她出门就上楼梯,一直跑到心脏外科,看到“专家门诊”办公室的门开了,她一喜。

    “陶涛?”欧阳医生正在看病案,一抬头,愣了,“你妈妈又来复检?”

    陶涛摇头,“不是,我妈妈她在检查室,昨天夜里送来的。”

    欧阳医生惊得站起身,什么话也没说,匆匆往检查室跑去。看过昨晚的抢救记录,他对着陶涛发火了,“上次,我不是提醒过你们不要让她受什么刺激吗?你看看,这明明就是因为情绪太过激烈,心脏猛然收缩,支撑不了负荷,血管堵塞了,所以病人到现在都昏迷着。”

    陶涛惊恐地问:“那-----那还有救吗?”

    “马上动手术。”欧阳医生紧紧闭了下眼,镇定情绪,“陶涛,我和你讲,情况真的不乐观,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手术时间。昨晚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?”

    陶涛张张嘴,苦涩地叹息,“我没你的电话号码。”

    “修然没有吗?我的手机、家里的座机,包括我儿子的,打哪个都能找到我,再说,他也可以去我家呀!”

    “修然?哪个修然?”陶涛瞪大眼。

    欧阳医生拧着眉,“除了左修然,还能是谁?没时间说话了,我去准备手术。”

    欧阳医生出去了,不一会,几个护士推着担架出来,还有一个年轻的医生跟在后面。

    陶涛象被钉在原地,怔怔地。

    “你是病人的什么人?”年轻医生问。

    陶涛没有反应。

    “她女儿。”阿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,替陶涛回答。

    “她老公呢?”

    “出差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,那就你签字吧!”年轻医生把手术通知单和笔递给陶涛,陶涛接住,却没抓稳,纸和笔掉了一地。

    “她是吓呆了。”阿姨陪着笑,捡起纸和笔,“小涛,快签字。”

    “哦!”陶涛握笔的手哆嗦个不停。阿姨不得不抓住她的手,两个人一起合力,才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上“陶涛”两个字。

    “我们去手术室前等吧!”阿姨对陶涛说。

    陶涛点头,机械地移步,走到门口,她的目光对上华烨的目光。华烨比她也好不到哪去,脸色惨白。

    可能他和她惊的内容不同。

    对视的时间不到一秒,她很快收回,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,仿佛两人不认识。

    “华律师----”阿姨停下和华烨说话,她一直往前、转弯、上电梯。

    手术室在顶楼,高处不胜寒,怪不得她抖得这么厉害。

    手机响了。陶江海急促地问:“小涛,我进市区了,妈妈现在怎样?”

    “进了手术室!”她只说了这一句话,然后就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一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从手术室出来,走到陶涛面前,递给她一张被揉皱的照片。

    陶涛讶然地眨了下眼。

    “这是在病人手心里的,可能很重要,她抓得很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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